三十年代走西口
发布时间：2006-05-19
卫景安先生，字新斋，1911年生于山西省万泉县（今万荣县）孤山东麓北吴村。其名与字皆从朱熹《春日》绝句“无边光景一时新”而得。顾名思义，祖上对其生平的良好期盼可想而知。但他生不逢时，青年时代家境每况愈下，捉襟见肘，无一日能心神安顺；晚年更逢史无前例的“十年内乱”，生计艰难，惟恐“叶尽蚕不老”，在忧愤中猝然辞世，终年63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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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卫景安与友人，1936年摄于兰州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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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卫茂轩先生介绍：“我家祖上号称俊兴堂。据县志记载，在清朝嘉庆、道光年间，家道中兴。后世诗礼传家，誉播乡里。到了清朝末年，尤其是民国时代，世局动乱，鸦片在晋西南大地上猖獗泛滥，为害百姓。山西土皇帝阎锡山打着“戒烟”的幌子，独揽“戒烟药并局”的生意，明修栈道，暗渡陈仓，使广大民众苦不堪言。仅北吴村数十户人家的一个小小山庄，就平均每户一支烟枪还绰绰有余。我的祖父不幸也染上了大烟瘾，愈陷愈深，使家境一步步走向衰微。在此情境下，当家父长到十六、七岁的时候，尽管他上无兄，下无弟，仅有一个姐姐业已出嫁，祖父母决计托人承携他走西口，就是势在必行了。”
卫景安先生自幼只读过数年私塾，但他办事严谨认真，一丝不苟，更加之写得一手潇洒赢人的毛笔字，练就一手精到流利的珠算，所以在字号颇得掌柜的青睐。他先后供职于甘肃省定西、兰州、平凉、永登等地商号，时而远走武威、张掖、酒泉一带。从商虽然得心应手，但因家庭后院接连起火，使他寝食不安，如坐针毡。祖父因吸食鸦片，将大部分土地房产典当与人。这批家书记载了当时的情况，留下了难得的史料。
家书捐赠者即本文作者卫茂轩，为卫景安先生的长子，生于1937年，毕业于太原第一化工学校，高级政工师，陕西诗词学会会员。
卫茂轩先生捐赠的部分家书已收入民间家书第一辑《家书抵万金》（新华出版社2006年1月版）。
【家书原文】
父母亲二位老大人：
堂前万福金安！
饮食加餐，家务顺遂，是儿万幸。敬禀者，前托局带家壹信，谅大人早视过矣，内禀亦无要事，今不再冲（重），信后此间如常。昨日忽接大人玉书壹支，遂即剖展，内附儿祖父一信，跪诵之下，内情均领。……自儿出家（门）以来，咱处连遭荒旱，此是苍天收人，非人所愈（欲），亦说不起。今岁竟又遇此大兵灾，扰害万民，每日捐粮要草，富家尚可，穷者度口不极，还要支此大差。况咱家又背人的月息，大人且还有此烟瘾，一家还要缴费，每年毫无进文，指儿养家。儿是笨才，指靠不上，每年将人月息均挣不出，指家出产。农人非地不可，且咱地又无几多，从何而来？除非破产，既想破产，大人要知，咱非前数年家道。信写至此，令儿实哉伤情，泪湿胸前。且家务之事又不好对号伙明言，恐人耻笑，只是蹙锁眉梢，自愧己命，该怨何人？唯望大人见信早可收心，将瘾减断，银钱当事，顾举家性命。不然，儿虽在外，心在其家，昼夜思想，无计可施，致儿坐卧不安，如疯一般。思前想后，欲跟年终与家捎些银两，以顾咱家燃眉之极（急）。但儿初到公号，穿衣尚不够用，实哉无力。非儿不知咱家寒苦，待至明春，儿若在公号，总想与家捎些银两来，未知能如愿否？托吴兴家与儿捎来包袱，前亦无错收讫。遂试袜子合式（适），鞋暂穿，棉袜亦宜穿夹袜，显大量裁，惟齐口鞋梁太浅，后做再可深上五分为要，只有此数尺白布，儿甚看不上，粗纱如麻。又视，齐口鞋扇上有一小窟窿可见，内正做活毫无敬意，与人往外捎就是此等粗造（糙），倘在家穿可该如何？全然不怕人笑，祈大人见字重责内正，往后紧要注意。再儿前信问咱家刻还欠人多少外债，并问内正此数年堂前孝否？前接大人玉函，未示贰事想是内正在家不孝，丑难出口，致儿甚念……信写至此，金鸡连唤，就此作罢，不在细禀，
敬请金安，
恭候胞姐大人近祺
亲戚邻友均吉
不孝儿 景安叩禀
腊月初八日夜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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