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患难显忠贞

发布时间:2006-09-27

    一封普通的家书,被盛明华精心珍藏了46年。那是在她身处逆境时,丈夫写来的。正是这封家书,挽救了一个本来幸福的家庭,续写了一段风雨同舟、历久弥坚的爱情佳话。
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依次为:乐更新;盛明华与乐更新结婚照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【家书原文】 
 
明华:
   上午听了肖华主任传达八届七中全会的报告,很好。尤其是主席的讲话更使人兴奋。可是一回到家,看了你的来信,感到很不舒服。本来,近来支气管发炎和胃病又发是够使人受的,又加上你这样一说,我又加了一层负担。但请放心,我会用革命的理智克服这种感情的。
没有爸妈的孩子是最可怜的了(这一点我体会是最深的)。难道我们又要使一对活泼可爱的小宝贝去受这种罪吗?难道你能忍心吗?我能这样残酷无情吗?我们决不能做出这样对不起我们后代的事。
    再者,我的幸福应该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吗?我俩一离婚,我能保证自己的精神是愉快的吗?今后的所谓小家庭是会幸福的吗?你又怎样呢?妈又该怎样呢?周围的人们至多给我一个可怜的同情,这些会使我愉快[吗?]、幸福吗?我知道,我是很落后、也有很多错误和毛病,但不至于丧失理智和感情,更不会变成一个专为自己的利己主义者。明华,我决不会这样的。
    当然,你的问题是个大问题,但可能也会变好,肯定会变好。这就要看你的决心和恒心了。我认为,从现在起,你应该像你自己所说的,把兔子养好,并从中提高政治思想觉悟,彻底改造自己的思想和立场,其它的,尤其是我的情况,少想甚至不要想。因为这样会影响你的提高。我一定会过得很好,也〈会〉尽我的力量邦〔帮〕助你。你要认为你是下放劳动锻炼,不要经常背了包袱。我呢,也应认为你是下放农场,劳动锻炼,而不是其它什么。总之,我们把〔对〕问题要从好的方向看,不要仅限于〈从〉个人得失去想。
    明华,我们结婚已三年多了,在一起的时候,凑起来还不到三个月吧。这三个月已经打下了牢固的基础,但也正因为仅仅只有三个月,我们在某些地方还不太融洽。在生活上,或思想上产生某种分歧。我相信,只要时间长了,年令〔龄〕也大了,思想水平提高了,这些分歧会慢慢地消失的。我们应该了解“来日方长”的真正意义。
    最后,要求你抛掉一切不愉快和不健康的想法吧。
    祝你好!
    再见!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更新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1959.4.11

【家书故事】

    这封家书是老伴乐更新写给我的,珍藏了46年之久,2005年6月捐献给抢救民间家书项目组委会。虽然它不太起眼,纸张也发黄了,但对我来说,比什么都重要,因为它是我们夫妻患难与共、理解信任、情感忠诚、为孩子、为老人、为对方、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着想的见证。
    如今,重读这封信,使我回到了风华正茂、甜蜜幸福、难以忘怀的新婚岁月,也使我回想起那段暴风骤雨都未能摧垮我们夫妻情感的日子。
    在病中,他常说的“奶奶讲历史,妈妈讲故事”两句遗言,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。言下之意,提醒我,要将我们45年共同走过的风雨历程,好好回忆一下,整理出来,留给后人。
    老伴乐更新,1923年出生在浙江省镇海市。他1941年参加新四军,次年入党。历任无线电报务员、通信科科长等。抗美援朝战争期间,任志愿军通信团副团长、枢纽部主任。1955年被授予少校军衔。1957年回国后,任总参通信兵部第一枢纽部副主任兼参谋长。1966年2月转业到地方工作,先后任芜湖市电信局、邮电局局长、党委书记。2001年8月14日病逝。
    我俩相识在祖国人民纷纷给志愿军写慰问信的热潮之中。那时,他是一个身穿礼服、挂满勋章、纪念章、三十出头的青年校官,一个从上海到盐城参加新四军、从事了15年通信技术和管理工作的专业人才。我于1949年3月参加革命,当时在芜湖专署公安处治安科搞文字工作,内勤科员,机关团支部宣传委员,是一个年方23岁、好学上进、朝气蓬勃、天真活泼的女干部,身后跟着一大群求婚者。
经乐更新所在的志愿军第74师审查,24军政治部批准,1956年我们在志愿军总部驻地结婚。他说,我是他最理想的人。我也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青春献给最可爱的人。
    可是好景不长,1958年元月,领导限我三天之内,将全区治安刑侦工作年终总结写出,我日夜加班,按时交卷。天哪!真没想到,次日上班,那不分青红皂白、是非颠倒的大字报,如洪水猛兽似的向我袭来,贴满了办公楼的过道走廊。一夜之间,我竟变成了反党、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!
    当时,我正身怀第二个孩子,有孕七八个月,天天关在房子里写检查,动不动被喊到群众大会上去批斗。记得三八节那天斗得更凶,内容不外乎平时讲了一些领导的缺点,当时领导就是党的化身,连他们的老婆都是不能议论的。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致遭受更多的摧残,我请他们“速战速决”,快点告一段落,因为4月份我预产期就要到了,我要请假去北京爱人处分娩。领导不准假,只同意我回安徽南陵县老家去生产。
    我和他们据理抗争,不承认自己是右派。56天产假期满,领导催我回公安处,向我宣布说,你不要不服,经地委批准,划为右派分子,撤消科员职务,开除团籍,由行政21级降为27级,月工资27.50元,下放到广德县门口塘农场劳动改造。
从此,我一岁的女儿,刚出生不久的儿子,只得交给父母抚养,爱人每月从北京寄60元钱。我在农场不分昼夜地拼命干活,农、林、牧、副,样样全干到了。
    1959年春,女儿已两岁,儿子快一周岁了,我怎能忍心让乐更新长期无指望地等待呢!他在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,在生活极端艰苦的山沟里,从1952年到1957年整整待了5年,才轮换回国,留在北京通信兵总部直属机关工作。本应有个美满的家,过上舒适的生活,我不能拖累他,不能影响他啊!趁两个孩子未到他身边之前,我应该去信自觉地主动向他提出离婚才对啊!于是,我给他写了一封信,提出离婚。
    当时,他已经当了一年“右派家属”,在北京总参通信兵枢纽部任副主任兼参谋长。五一节前,我在广德县门口塘农场收到了他写来的这封信。我原只等着他的答复,可怎么也没想到,收到的却是这么一封意真情切的回信。信中一连串的反问,一连串的道理,使我感动得热泪盈眶,继而两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两颊流淌。我太感动了!高居师职领导之位,其手下条件好的女兵多的是,他若离婚再娶,岂不易如反掌?可他,想的是夫妻之情,想的是子女的未来,想的是伦理道德,想的是身在逆境中的妻子多么需要夫爱的抚慰!
    他给我寄来了情深似海、比金子还宝贵、还纯洁的一颗心,我还有什么挫折不能经受?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?于是,我赶紧向农场领导请假,从广德县门口塘赶到南陵县城。第二天,就将两个孩子和母亲送往北京,跟他随军,让他有个精神乐园,心灵上得到抚慰。
    我在广德县门口塘农场劳动长达4年之久,乐更新每个周末都写一封信,有时还寄来粮票和点心。这真是“疾风知劲草,危难显忠贞”。我们的爱情经受了狂风暴雨的考验,像两株挺立的松杉屹立在“纯真”的“沃土”之中。
    1961年,我被摘掉了右派分子的帽子,1962年终于调回公安处甄别平反,恢复了职务、级别、团籍和名誉。“文革”结束后,我在宣城行署司法局工作,1988年12月离休。
    2002年4月5日,是老伴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,我带着亲人到龙华园为老乐扫墓。当时,我思绪万千,脑海中又浮现出他那英俊潇洒的身影,又想起我被错划为右派时他的那封回信……


家书原件: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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